风清月朗,夜明星稀。
苏月瓶的房门被敲开了。
一开门,元轻站在门口,一身酒气。
身边摆着几坛子酒,酒坛子还上刻着代表遥客行的鲲鹏图案。
因为到现在都没有时间去买芥子袋……当然,也没钱买。
这几坛子酒被元轻以灵气托了一路,没有地方放,想让唯一拥有芥子袋的苏月瓶先收一下。
“……”
苏月瓶真的很想直接关门,然而知道惹不起这家伙,还是把人放了进来。
“你不会现在都没有芥子袋吧。”
元轻就是有种,能让人在知道她实力强大深不可测的前提下,还能让人觉得她这家伙不靠谱的魔力。
元轻颔首,很是无辜。
苏月瓶顿时无话可说,只能把一堆酒打包收起。
“明天带苏纸镜拜师的路上,给你俩都准备个芥子袋,也买点日用品。”
“你付钱吗。”
“你是不是也没有灵石?”
“我连芥子袋都没有,身上哪里还能藏灵石。”
元轻面色平静,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。
苏月瓶没了脾气,这真是她见过最不像修士的家伙了……
“灵石我还是出的起的,这些交给我吧,我能做的也不多,以后也不用跟我客气。”
“好,就靠你了。”
元轻很是满意,知道自己找到以后付账单的人了。
苏月瓶确实不缺钱。
苏家不缺钱,苏家遭受反噬,很快销声匿迹,但是之前的底蕴还在,灵石是不缺的。
且对于苏月瓶自己,也不缺生钱的渠道。
苏月瓶觉得既然元轻帮了她们许多,甚至相当于救了她俩的命,自己给她付个灵石也没有什么问题。
也就不知道,她总收到莫名其妙账单的冤大头生活才刚刚开始。
夜已经深了,元轻也没有再打扰她休息,又说了两三句话,便转身离开。
背着手,一个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青石板路上。
红裙摇曳,她的影子落在一旁,斑驳寥落,显得有几分放荡不羁。
她是很喜欢喝酒的,她享受那种犹在云端的感觉,会让她回忆起以前独自云游四野,展翅翱翔于天际的时候。
却酒量太好,总是喝不醉。
每每差了三分意思。
回到自己的屋中,元轻很快收拾睡下。
……
梦中,是烈火燎原的战场,那火,是不知道多少同族用神魂点燃的。
这里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,张牙舞爪,满天横流,永远都是暮色的天空低垂着,火光冲天,摧枯拉朽,仿佛天也将被火焰吞噬。
满目赤色焦土,灰烬和土混在一起,焦糊味也盖不住从土里空气里散发的腥锈味和腐朽的臭味。
这地方,连尸首都找不到一具完整的,透过刺眼的火光,有一处格外显眼。
火海中,有一团火焰格外活跃,烧着烧着便演化为鸟形,复又再化为人形,居然能让她看出几分欢快。
……好家伙。
不是,她已经不能想象,有人到这里的时候,看到这团东西是个什么心情……
这什么玩意,火海里面出现个人形火焰也太诡异了吧,元轻坚决不承认这个是她。
当时随口敷衍了一句“抗烧”,如今一看,她还真是没说错。
嗯,她大概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了。
曾经没有记忆的社死现场再给她回顾一遍,势必不能让她忘记,好家伙不愧是你,天道,真狗啊。
“天道?”
突然置身三万年前的战场,还是她所不知晓的过往,若说没有三分猫腻,她是不信。
“出来,什么情况解释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有些模糊的叹息在元轻脑海轻响,声音一字一字逐渐清晰,带着些不情不愿:
“虞大美人把他本体留给你,这真的不关我的事,他是自愿的。别赖我,你知道有关你的破事我都不爱管,是他自由发挥。”
它也不过是把虞南司引到了元轻身死之处罢了。
“当时那种情况,你死又死不透,活又活不过来,那场面你自己烧得独树一帜,还把你扔那多不好。”
“这不挺好的,你说你馋人家身子馋了那么多年,现在人家把身体都留给你了,多好。”
天道的语气逐渐带了三分调侃。
“”元轻觉得自己不太好了:“我馋什么我馋,你不要瞎说话,我馋什么我也不是馋树啊,就一棵树有什么用啊。
呸,不对,不是,我不馋,别转移话题,我现在不想和你胡扯。”
元轻冷笑出声:“我答应你的事,我可是都办了,你答应我的,可是一点都没干。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,他人在哪儿,还活着吗。”
“总归是转世了,他要是没了,你不得又给我罢工,他神魂强度和功德在那摆着,你担心什么。”
“行,那九九呢。”
……
“……”天道突然沉默,许久不答。
元轻阖下眼睑,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:
“不是都告诉了她了,要躲好吗,她一向惫懒,怕苦怕累又耍惯小聪明,怎么到这时候反倒冲上去了,她年纪那么小,又没人会说她……”
“……我知道你不爱听,但是,有些东西,总有人要去做。
你做了,不代表别人就不用做了……你没办法都承担,你做不过来的。”
而且你当时不也是个孩子吗,天道想。
虽然她身边的同伴都注意不到,但她确实没比那群只会哭的小崽子大几岁啊。
元轻刚见到苏纸镜的时候,就想起过自己这个族妹,然而还是不一样的。
她的九九,是个小骗子,小脑袋瓜子里总是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,从来不用在正路上,只用来变着花样的偷懒,找他们骗好处,偷奸耍滑。
可是,她也是她最亲近的妹妹。
曾经的她也是个姐姐啊,所以才会总与苏家两姐妹有所共鸣。
只是或许,她与她,缘分不长。
“你就告诉我,我凤凰一族的血脉,现在还有留存的吗。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整个凤凰一族,全折在大战里了。
天道也知道元轻这时候痛快不了,怕她发起火来自己被迁怒,连忙补充:
“那时候我自顾不暇,我真的尽力了,我有留一线生机的。以你的能力,肯定没有问题。”
元轻知道它所言不假,那场大战,天地倾覆,世界濒临毁灭,天道也几近破碎。
一时无言,许久,喃喃低语:“我知道了。”
就算难过又能如何呢,大战太久了,太久了……打得她早就麻木了。
有时候谁都不比谁更好过,连天道临近毁灭,而她凤凰一族,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罢了。
既然不是全无希望,那她便能抓住这线生机。
毕竟,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。
所以,天道你给我说清楚!!
……
元轻问了许多,有关大战结束之后的世界,有关凤凰一族,有关虞南司,有关九九,也有关苏月瓶。
“你说那个苏家的小姑娘能使用孽海的力量,那你记不记得,你曾经与嬴不行做了场交易,送了一个孽海的邪物去转世。”
“……”
啊这,元轻真的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。
她大概知道苏月瓶是谁了,这可真是,兜兜转转,居然还与她自己有关系。
“行吧,谢谢。”
……
随着天道的离去,元轻缓缓睁开了眼,此刻,正好天明大亮。
阳光明媚,有些刺眼,元轻伸手,轻轻盖住了双目。
窗外鸟叫声入耳,婉转清脆。
是新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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