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昏暗,没有月亮,这个秘境只不过是一处战场碎片,空间残缺不全,并不稳定。
荒寂的村落,草木凋零,幽森诡秘。
枯木和枯木下的人们,都没有影子。
索性温岭的视线逐渐被树下一行人吸引去,不再理会元轻,她好歹松了一口气。
……
树下,时辞动了,她的剑和她的人一样冷如寒霜,快而锋利。
抬手,寒霜剑起,一剑既出。
没有剑招,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。
骤如闪电,强盛的剑气足以将风都撕裂,尘土扫尽,自身前分开一道沟壑,观者如山色沮丧,天地为之久低昂。
“咔嚓”一声巨响。
元轻身下的枯木竖着裂成两半,土地深深凹陷下去,露出底下的树根。
……还好他俩反应够快,两个人不得不挪了挪位置,被迫站到了一旁的荒地上,不情不愿中带着一丝丝尴尬。
所以为什么要躲在树上。
好吧,可能是感觉在树上俯视比较帅?
可是这破地方又没有月亮,光线一点也不好,还没有站平地上看得清楚。
元轻抱胸伫立,面无表情。
还好两个人都隐了身形,四宗弟子们看不见,自然也不知道他俩刚刚做了什么。
……
众多弟子被这一剑吸引过来,驻足在一旁,也看到了树根处那一团黑雾。
捶胸顿足,懊悔不止。
这次,又被时辞他们抢先。
黑雾抖动四散,缕缕黑雾缭绕,空气中逐渐弥漫起血腥味,四周也更加昏暗诡秘。
这次不止时辞三人持剑,诸位弟子也掏出法器,摆出架势。
各种术法百花齐放。
绚烂的火龙扑向黑雾,霎时间整个空间都被照亮,火光四散,如灯火长明。
火龙燃烧,撕咬着黑雾,烈焰熊熊,黑雾上逐渐出现白烟。
如此璀璨夺目的术法,将一众剑修的剑诀都照应得朴实无华,黯淡无光。
一旁,阵修结阵,剑修踩眼,诛邪剑阵一出,千万剑光,对邪祟进行碾压性打击。
一时间剑芒凶涌,庞大华丽,不逊于法修们的法术。
法修器修等众多修士也不甘示弱,各自手段频出,苍茫天色一时间宛如白昼,黑雾很快就肉眼可见的稀薄了许多。
咳咳,这种最低级的邪祟,连意识都还没有诞生出。
却被如此轰炸。
不至于,真的不至于。
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,元轻今天真的是深刻的体会到了。
温岭也一时间无语……
还是让他们分开搜索吧。
……
经过一群人这个阵仗,向晚秋和温岭立马叫弟子们按照分队,两三人一队,各队分开。
元轻被分了两个队伍照看。
其中就有时辞一行人。
不过她真心没觉得这三人用得着她照看。
秘境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,别说照看五个人,就是整个秘境,她的神识也看得过来。
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,有些漫不经心。
不过说实话,现在的术法确实多了许多,对于她来说,许许多多都是全新的。
那个剑阵倒是有几分眼熟,像是以前的诛邪大阵经过简化,又巧妙地增添了一些东西,变得更加自由灵活。
如果所料不错,它可以变成法阵,可以变成剑阵,可以变成音阵,等等。
可以三人结阵,可以四人,可以更多。
千番演化,这也是她那时所没有的,对她来说新奇又特别。
毕竟以前的道,没有现在分的那么清楚,大家不拘一格,想修习什么,便修习什么,如果精力足够,同时修法修器修医也无不可,而且这样的修士还很多。
而诛邪大阵,人人都会,是每个人必学的基础法阵,杀伤力强大,但对结阵人数,和各自的修为有一定要求。
但论效果,只讲求最大杀伤力,便没有如今这么千变万化……
……这么花里胡哨。
……
虽然有一点想吐槽,不过见到了如今之景,元轻心情还是很不错的。
大家都在进步嘛,她这种老一代的家伙,莫名欣慰。
……
盯了两天,元轻也没见他们几个遇到什么困难,甚至还偶尔跑去向晚秋他俩那边唠会磕。
本以为这次就这样打酱油结束。
然而随着时辞三人进入了一处大宅院,很快,元轻察觉到了不对。
倒不是此次邪祟多么危险,而是江北铭个人出了点意外。
……
时辞三人来到一处胡同,在荒芜破败的宅院门首驻足,此处木门彩漆剥落,门扉半掩。
可堪想象,昔日也曾粉妆银砌,门庭若市。
傅清琅伸手,推门而入,绕过一段影壁墙,凭借木牌,来到院子尽头一座古老的房屋前。
彩漆斑驳的木门,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,贴着门缝朝里看去,只见屋里那些残缺不全的家具,早已在岁月里褪尽了色彩。
上面布满了累累伤痕,积满了各种污垢,显得油渍斑驳,肮脏不堪,散发出一股子怪味,和空中灰尘的潮湿霉味及铁锈味混杂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
照手里这块“探测器”来看,邪祟就在这里了。
傅清琅回头示意,时辞和江北铭各自点头。
随着一声金属相碰的刺耳声音响起,铁锁应声而断。
推门,一时间。
幻境袭来,三个人都顿在了原地。
元轻来到的时候他们不过刚陷入幻境,负手,伫立在他们的身后,也无人察觉。
主动现身的黑雾张牙舞爪,一丝一缕渗入三个人的身体,不过还算有点趋利避害的本能,没敢往元轻身边凑。
元轻无奈,随即挥手,一缕火焰凭空出现。
“去。”
凤凰真火燎过黑雾,顿时如附骨之蛆,黑雾发出一声凄厉惨叫,涌动着反抗,却无法摆脱。
“住手住手你个+……”
倒是个诞生了意识的,还有力气骂人……
元轻笑了,捏了个法诀控制火焰,瞬息间,黑雾彻底消失,再也没有声音。
此时邪祟已去,只是三人依旧没有苏醒。
会引人陷入幻境的邪祟也很多,不足为奇,元轻大半辈子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,见过得邪祟多了,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有几分手段。
如果被它们盯上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清醒,便会被它牵引着越陷越深,彻底迷失,在幻境中死去,身体和灵魂成为它的养料。
不算最麻烦的那一种,可如果对象正巧拥有此处弱点,便有些棘手了。
元轻摇头叹气。
此时时辞已将要睁眼,傅清琅也没表现出什么问题,想必不过一会儿,便能自己清醒过来。
随着时辞清醒,她身体里的黑雾也被驱逐出身体,烟消云散。
元轻一手扯着江北铭的领子,冲她点了点头,随即将少年拖入另一处屋子。
时辞:?
不消片刻,傅清琅也清醒过来,发现屋内仅他二人。
“江北铭呢?”
时辞没什么情绪波动,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,回到:“他可能遇到了点麻烦,元轻前辈把他带到旁边屋子里去了。”
傅清琅有些惊讶:“没什么事吧,我们要不要去看看。”
时辞皱了皱眉头:“不要了吧,元轻前辈与向峰主是一道来的,应该不会出问题,我们别去了之后非但没帮上忙,反而添麻烦。”
“好吧。”
傅清琅也歇了暗戳戳的好奇心。
……
屋内。
元轻逐步将江北铭体内的恶念驱逐。
少年逐渐清醒,只是目光还有些呆滞迷茫。
“悠……”
声音太小,元轻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,只是依稀听到了个名字。
便没说什么,只默默注视着他,等待着他自己冷静下来。
江北铭精神有些恍惚,幻境中笑容温和,清秀温婉的白衣女孩逐渐与眼前的元轻重合……
“……”
……
江北铭:“元轻前辈。”
元轻:?
顿时大惊,满脸抗拒。
元轻:“为什么你也这么叫我,换个叫法行不行,我还年轻。”
江北铭很是困惑,不过此时并没有心情再开口说什么,只是点头应下。
元轻:“没事就起来吧,你队友还在等你。”
“好。”
元轻正准备离开。
“您会有思念的人吗。”
身后,本来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江北铭突然呢喃出声,声音微弱,比起发问,更像喃喃自语。
“有啊,很多。”
元轻脚步一顿。
她的生命中,有太多过客了。
她想起那许许多多的故友。
命运的转角叫她与他们相知相熟,又在下一个拐角送他们离去。
出生在生死无常的混沌战争时期,她早已习惯身边人的离开,也做好自己成为下一个的心理准备。
江北铭不再言语,少年的身影寂寥又落寞,元轻想,他一定也有十分思念的人吧。
午夜梦回,一个人蜷缩在漆黑的深夜里,独自回想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承受内心的怅然和苦痛。
她又何尝不是呢,她只是,已经逐渐习惯,逐渐麻木了罢了。
兀自摇头。
罢了罢了。
她居然也会被一个少年刺激到。
可是,人总是要向前看的。
因为向前才会有希望。
……
随着江北铭平安归入队伍,元轻也隐去身形。
她并不清楚江北铭具体是个什么情况。
她对他的了解也只不过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天生剑骨的天才跑去学医,听之便惋惜两句的程度。
不过如今再看,怕是另有隐情。
刚刚的情况,明显就是心魔发作,甚至差点就灵气逆转,走火入魔。所以她才不得不出手干涉。
这么一个并不高明的幻境,都能把他搞成这样,他的心魔怕是已经存在很久了,越积越深,久疾成病。
元轻有些感概,医者难自医,也不知道,他今后会如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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